我弟最後還是沒結成婚。

 老實說我很意外,應該是說,我本來的預測是,他至少過得了婚禮這關,只是可能沒多久就會離婚了。
 而且他毀婚的timing真的很爛,完全是他平時惡劣言行的加強版。他居然在和新娘交換戒指的那個moment說什麼不行啦不行啦他果然還是沒辦法什麼的……我當下的心情實在無法只用「崩潰」兩個字來形容。
 接下來的混亂場面也就不用多說了。我那個無緣的弟妹,雖然是個長相甜美的小個頭女孩,但完全保有獅子座女人的嗆辣,哪有受了這等屈辱只是轉身淚奔的道理,馬上就拿起腳上那雙十幾公分的超高跟鞋砸了過去。我弟個子高大,又是烈火性子的牡羊座,再加上在道上混久了,於是也以不堪入耳的粗話回敬。不過老實說,別說我和主持婚禮的牧師驚呆了(是的,婚禮在教堂裡舉行,新娘要求的。上帝啊請赦免我們的罪),連我弟那一票弟兄都看得目瞪口呆。等我回過神來,只剩下現場一片狼藉,連新娘子的純白頭紗都給撕破了丟在地上。
 我手上還抓著不知何時被打壞的眼鏡。左臉隱隱作痛,嘴角滲血……剛剛好像被哪個女方親友趁亂揍了一拳,但他馬上就被我弟毆飛了的樣子……頭很暈,記憶有點破碎。
 模糊的視線裡,弟弟穿著白西裝,蹲在地上不曉得在找什麼。不行,頭實在太暈了,我倚著牆慢慢坐到了地上。強烈的陽光透過教堂的玻璃窗狠狠打在我臉上。哎,今天天氣超級晴朗,萬里無雲,是個多麼適合婚禮的日子啊,被白白浪費了。

 「X的,給我找到了吧。」
 他好像終於找到那個東西了,拿起來放在西裝外套上擦了擦,然後慢慢向著我走過來。好極了,過來幫我擋著陽光吧,真的太刺眼了。
 他蹲下來,把那個東西拿到我眼前,我瞇著眼睛看了一下──是本來要戴在新娘手上的婚戒。先不要說婚禮的錢是我出的,連他的對戒款式也是我幫他挑的,因為他的審美品味實在太差,他挑的戒指樣式都土氣到不行,我才受不了幫他作了主。

 白金鑲鑽的戒指在陽光下實在刺眼到不行,無法直視。我正想伸手遮住眼睛,但視線的一角突然被白紗掩住了──我弟把新娘子的頭紗丟在我頭上。

 新郎的戒指他自己已經戴上了,接著他用力地一把抓起我的左手──我的手裡還抓著眼鏡。他看了一下,就把眼鏡拿起來丟到一邊,接著掰開我微屈的手指,把戒指套在我的無名指上。
 畢竟本來這指圍是依著新娘的指圍訂製的,我的手指根本套不下,所以戒指只卡在我的無名指中間的指節上。我弟認真地看了一下這個詭異的狀態,沉默了一陣,慢慢開了口。

 「──小指的話就戴得下吧。」

 真是要氣絕了我。真是不懂他到底在想啥……我一直都不是很懂。
 明明已經說好了……我明明就跟他說過怎麼做是最好的,他為什麼老是不聽我的呢?
 身為這傢伙的哥哥,我真想哭啊。

 「……戴在小指上就變成防小人用的尾戒啦。」
 我很無力地回答他。他嘖了一聲,一臉抱怨的樣子,但好像又是表示「隨便啦也可以」。 

 「雖然是不能給她啦,但是這個戒指是你挑的,我很喜歡啦,真的。」

 ──去死吧你。
 我本來想這樣回他,但是來不及說出口。

 他的唇緊緊地貼到了我的唇上。


 〈完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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